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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原创]父亲和打猎

heliuqingqin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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加入时间: 2005/04/1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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标题: [原创]父亲和打猎 (1145 reads) 时间: 2007-9-13 周四, 12:06

作者：heliuqingqing 在海归茶馆发贴, 来自【海归网】 http://www.haiguinet.com

有时会抱怨父亲，就是因为他不愿到城里做官，才让我们只能凭自己勤劳的双手挣到如今可怜的前程，如果父亲早早到城里来，做了市长的秘书，当了什么部长，我们的生活哪里会是这个样子？父亲在我们的半开玩笑的嗔怪里只是微笑，说自己只能管自己的事，靠不了别人，怨不了谁。

父亲呆在乡下一辈子，等我要他进城住的时候，他才说城市哪里有乡下好?又不能打猎。我才知道这么多年，父亲几次放弃拒绝到城里工作，原来是为了他的爱好：打猎。

我们那次去钓鱼，看到水库里成群的野鸭在快乐地游戏，父亲已经改行钓鱼，不再打野鸭了，但他还是不甘心地说：要能打猎多好啊。妹妹说：听说野鸭如果失去了伴侣，一只就会孤单到底，多么可怜呢，父亲还是不打猎的好。那些自由打猎的时光都过去了，父亲已经习惯不打猎的日子，搬到城市居住。有时候回想旧日时光，不免想到父亲打猎的那些老日子。

父亲的枪法在乡下很有名气，他打过的猎物很多，他刚刚到乡下教书不久，打了一只麂子，小黄牛那么大，几个种田人听到枪响，没有看见，都说父亲打不中的，结果父亲一个人不能移动，叫了几个人才抬到乡里去，大家在缺衣少食的年代大吃一顿。

不知道父亲是怎么练上打枪的，大约是文化大革命的武斗弄的，那时的年轻人几乎都参加了民兵，练习打靶什么的。但父亲的枪是火药枪，大约是私人造的。外公也有一杆漂亮的火药枪，红木一样的枪杆。父亲还有一个装火药的精致的葫芦，是皮质的，也是狐狸毛皮那样的颜色，红得发亮，大约后来丢了，没有再看见。很小的时候，父亲曾经抓到树熊一类的东西，脚掌形状像小孩子的脚，有五个趾头。四五只装在一个巨大的铁笼子里；也猎到过一只猫头鹰，眼睛大大的，很美的花纹和颜色，被一个人拴在一根木棒上带走了。但家里吃得最多的野味，冬天是野鸭，夏天是野兔。尤其是野兔的味道要格外的好。傍晚，学生放学回家，父亲就带上枪出门，太阳还没有落山，父亲的枪杆上就挂了两三只野兔，自己吃不了，顺便给了路遇的人。

父亲打猎时大约感到很孤单，他很希望有一个儿子跟着他，去捡他打的猎物，也教他的儿子学打猎，但父亲一直没有儿子，所以他便一个人去。他从别人家抱了一条小狗回家，那是一条很聪明的狗，父亲打猎时总带着它。那条四眼花狗也是我常常怀念的一条狗，它常常在我还没有回家的时候就知道在路口迎接，添我的手；还常常追随我乘坐去上学的车子跑很远。

印象深刻的是一年的春节，外公和父亲他们在家里商量去抓鱼，后来果然带回几条不小的鱼来，据说是用枪打到的。那个味道若干年后还记得，因为吃得很少的缘故。后来读书到城里去了，父亲打的猎物越来越少，不那么容易得了。有一年R随外公去打了一只野鸭，拿回家，扑棱着翅膀，还能飞呢。

父亲和外公工作的地方，是一个苗族和汉族的杂居地，苗族是打猎为生，逐山林而居的。后来随着人口的增加，森林砍伐，生态破坏，野生动物也越来越少，外公生病去世之前，还记挂着若干年前一个朋友为他造的一把枪，还在某个地方没有拿回来。就在他去世不久，父亲的持枪证不再发，枪随之被缴了。

工作的单位有一个临近退休的人，面相有些奇怪，人们说起来才知道是早些年用火药枪打猎，枪走火打伤了自己的脸才那样的。不由的想起了父亲和他的火药枪，幸好如今不再打猎，野生动物开始慢慢繁荣，父亲远离了枪，也远离了枪带来的危险。随他打猎的那只小四眼狗，被学校的老师杀了聚餐。后来父亲又得了一只狗，那是很傻的一只白狗，和父亲在大年初一上山的时候，吃了一颗别人放在道路上猎杀狐狸的炸弹，把整个嘴巴炸伤了，不能吃东西，父亲只好杀了它，剥皮了带回家来，告诉我们说打到一只兔子，我们吃了以后才知道是狗。

如今父亲退休在家，住到城市里来，打猎只是旧时的回忆了。我还记得最后一次我们随父亲打猎，是晚饭后，父亲埋伏在水库边，打到了一只野鸭，死了的鸭子在夜色里是一个小小的黑点，随着波浪漂浮到岸边来，父亲在一边耐心等待。月色朦胧，远处有此起彼伏的野鸭和老鹳的叫声。想起来，是多么遥远的事情了。

作者：heliuqingqing 在海归茶馆发贴, 来自【海归网】 http://www.haiguinet.com

上一次由heliuqingqing于2007-9-13 周四, 17:27修改，总共修改了1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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