October 10th, 2006在美国的小日子(3) - 餐馆轶事
美国的中餐馆有两种,一种是给美国人吃的,一种是给中国人吃的。有爱开玩笑的朋友跑到中餐馆坐下,拿了菜单,就问女侍应生,“你们这是给人吃的,还是给鬼吃的?”
不管是给人吃,还是给鬼吃,大部分中餐馆都是走低价路线,以求薄利多销。偶而有比较高档的中餐馆,也是往西餐路线上玩花样,因为中餐已经形成了低廉食物的印象,不改变这个形象,没办法显得高级。不过,也不必喊冤,跟美国人说“民以食为天”,那就是对牛弹琴。有一个同事去台湾出差,回来我们问他,吃了什么好的没有?他说,“唉,几乎什么也没吃,他们请我们吃的尽是什么猪的脚啊,鸡的胃啊,鸭的肠啊,我哪敢吃!”
一个挺会做菜的美国同事曾经问我,
“你为什么一定要去亚洲商店买菜呢?超市里不是很多选择吗?”
“因为有很多亚洲蔬菜,超市买不到。”
“蔬菜?”
“亚洲商店还有活鱼。”
“啊?!活鱼?!你难道指着一条活生生的小鱼说,给我把它杀了!”
“。。。啊。。。唔。。。嘿嘿,是这样的。。。”
这个同事随后告诉我,凡是端上桌来带眼睛的,他都不吃。我在鱼港看渔民收拾打上来的鱼,很简单,一棒子先把鱼敲昏,拿刀割下一片肉,翻过来,再割一片肉,完了,剩下的扔去喂海鸥。海鸥可不管眼睛不眼睛的,照吃,象我们一样。嘿嘿。
跟美国人说中餐,不必提什么味道鲜美,口感软滑,只要说,低脂肪,营养均衡,有益健康,就行了。我在中餐馆打工时,那个餐馆老板就是这么对顾客说的。
这家中餐馆在市中心繁华地带,专做美国人生意。中午的生意很好,尤其下雨的时候好。为什么呢?美国人吃饭不讲味道,却讲情调。天气好,他们喜欢在露天,一边吃午饭,一边享受空气阳光。这家中餐馆没有靠路边的位置,所以天气晴朗的时候,就吃亏了。餐馆里面灯光暗暗的,播放着三十年代的靡靡之音,叫人昏昏欲睡。
我的工作很简单,就是领位员。客人来了,迎上去问,几位呀?然后将他们领到合适的位置上。这个工作说来简单,其实也相当微妙。餐馆里的桌子,分成几片区域,每一个侍应生(waiter/waitress)负责一片,领位员必须很平均地将客人领到各个区域。这是因为每个侍应生都希望自己能多接待一些客人,这样得到的小费就多。这里的招待都是来美国很多年的中国人,他们不知什么原因来到这里,渐渐变成了职业侍应生,小费是他们收入的重要来源。因为利益相关,不免就会有争夺客人的斗争,所以需要我这样一个人,来合理分配资源,维持和平。
利字当头,和平共处并不容易。有一个女侍应,泼辣的北方人,要在平时遇上她,会叫一声大姐。据说她讨起小费来,是毫不留情的,站在顾客的桌子旁,暗示不成就明说,反正非要到手不可。谁耽误她拿小费,她就跟谁过不去。另一个侍应生,斯文的南方人,戴着细边儿的眼镜,平日里说说笑笑,挺招人喜欢。有一天晚上,生意不太好,来的都是一两个人的散客,而那天偏偏该他负责的区域全是大桌子。快打烊的时候,他怒气冲冲跑到我面前,举着两根手指,大声说,“我今天晚上只有两桌客人,只有两桌客人!”我很惊讶他的激动,心想,“南方人不会打架,管他呢。”就别过头去没理。你看,斯文人就是吃亏,连我都敢于欺负。也许他答应了孩子,明天买一个玩具,现在得再等一天了。能怪谁?靠天吃饭,今天运气不好。
除了侍应生,厨房里的厨师和助手,餐馆里还有一种人,是专门负责收拾残局,打扫桌面的,称为 bus boy 或 bus girl。他们多半因为语言或没有经验的原因,不能做侍应生,小费也只能从侍应生手里分一点。在很多情况下,他们是临时性的,对餐馆的依赖性,不是象侍应生那样大。有一次,来了一个美国小伙子 Jack 做 bus boy。因为没有其他人的经济压力,他的心态比较轻松,所以很八卦。一来就上下打量我一番,然后夸我的靴子好看。过了一会儿,又神秘地跑过来,朝某个女客人的方向示意,说,“那女人明明是亚洲人的脸,偏要染成金发,真够难看!”
某一天,Jack 面带笑容跑过来,说,“刚才有个女客人进来,说要等人,让我帮她留意一个非~常~英俊的男客人。我还想看看那个非~常~英俊的是谁。那客人自己找到他的女朋友了。我过去给他们倒水,一看,哈哈,原来是个大红脸!”见他说的有趣,我也走过去看,嗬,果然是一条红脸大汉,好像关二爷穿了西服的模样,忍不住回到后堂,和 Jack 笑翻了。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。
餐馆老板就没有这么轻松了。老板是兄弟俩,上海人,好像天生就该是餐馆老板似的,两人都是胖胖的秃头。平时在餐馆里踱来踱去地巡视,找找碴,一会儿说桌子没擦干净,一会儿说客人的水没有了,也不去添。没什么事也呆在那儿,好像无处可去的样子。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爱好,喜欢在没客人的时候,跟雇员们讨论国家大事。有一天,我看到弟弟老板跟在一个 bus boy 的后面。那 bus boy 刚才还因为桌子没擦干净被训,一边收拾碗碟,一边拉着脸,一言不发,老板却兴致勃勃,追在后面,喋喋不休地说,“这海峡两岸的问题,我早就说了,不能这么解决。。。”我当时十分同情他,老板也是人,也郁闷哪。
又有一天,这老板见实在没人理他,就和霭可亲地来问候我。我还从来没见过他笑,这一抬头,看到他的笑脸,心里一惊,后脊梁象爬过一只蜘蛛,没顾上听他说了什么,直对自己说,“我的妈呀,奸笑!这就是奸笑,这就是江湖传说中的奸笑!”
老板其实没那么奸,他还教育我要多多学习餐馆知识,而且按时给我工资。零零星星打了两个月小工,虽然没有小费,也有一百几十块钱收入。我并不想学习餐馆知识,决定鸣金收兵,打算去跟美国人混一混,提高一下口语。
October 12th, 2006 at 11:54 pm
标题:虽然你不爱听,还是要说餐馆确实没什么可干和可写的
不管什么原因,进过餐馆打工不是成功的标志,浪费时间。除非是建立或收购了成功的餐饮企业。
October 13th, 2006 at 12:34 am
标题:我读大学的时候也去打过工的
挺好玩的,见过不少奇怪的人
有一个说是赵子羊的经济顾问团的
当年逃出来了,野猫一般是当所有人是骗子
不过他我倒相信,那谈吐装不出来
有一次那店给当地评论家评了个高分
每晚排队,那两个月我都有4000多收入
不过特累,周末和父母去吃饭,10分钟的路我都能睡着
我妈说,算了,你还是回家住吧
NND,我不!!!!!!!
October 13th, 2006 at 1:47 am
标题:其实我倒没觉得那个negative, Marvel founder(女的) 父母就是开餐馆的.
兄妹两个长大后都开高科技公司发大财.
其实大business/小business本质是相通的.
觉得家里有小business对小孩成长蛮好的.
October 13th, 2006 at 2:34 am
标题:唉,现在的年轻人确是历害!
一张口就想到了成功。
俺们那时光顾着咋样才能生存下去了。
October 13th, 2006 at 3:29 am
标题:哎呀,说得我都脸红了。。。
怎么尽干这些浪费时间的事儿,比如在这磨牙之类的。。。
October 13th, 2006 at 3:35 am
标题:餐馆是挺可乐的,不知为什么,人都喜欢在吃东西的时候吹牛皮。
October 13th, 2006 at 4:40 am
标题:The purpose of living is to have fun. 你觉得fun了, 就活对了.
October 13th, 2006 at 4:54 am
标题:高山仰止
听您口气,您一定是国内“精英”。据说,这样的“精英”最乐于去外企工作,或者做洋买办,甭管是爪哇国还是塔西提国,介才叫档次,介才叫成功。
October 13th, 2006 at 5:54 am
标题:我觉得自己有点贪婪,
不但自己要 fun , 还想别人也觉得 fun。。。
October 13th, 2006 at 6:28 am
标题:Is that so?? I loved to be a waiter!!
when I was in business school. I believe no matter what you do, try your best even it was for a summer job. Nothing is a waste of time. You did it because you had a need to do it. As a matter of fact my experience as a two-month waiter has helped me a lot in terms of dealing with people of all walks and respecting service people.
October 13th, 2006 at 11:33 am
标题:同样是面对生活的压力,同样是毫无背景,赤手空拳
为了生存我去干比餐馆打工更脏更累的活,因为可以挣更多的钱。但以此为FUN,真的是误人子弟啊!餐馆打工不是了解陌生环境的唯一途径,更不是好的途径。
我知道我的帖子一出,肯定引来一些砖头,谢谢让我有了第一次在归网面对多数反对者辩论的机会。
晚上再说。
October 13th, 2006 at 5:13 pm
标题:在中餐馆确实能碰到形形色色的人
俺也认识一些在餐馆行业做的朋友,有老板也有一些打工的。
有个老板挺有趣,北京人,喜欢神侃,过去曾经是国内部队里上校级别的专业技术人员,说起他出来的经历,口头禅就是“是上帝把我带到这里来的”,然后就开始诉说革命家史,一次两次还没什么,时间长了,周围的人见他来了就赶快找借口开溜,后来他就和来吃饭的国内旅游团的人聊,特别是北京来的。客人第一次听,倒是很有兴趣,他也更是滔滔不绝。人年龄大了,他和太太想把餐馆交给儿子打理,但他儿子在当地学了IT以后,去公司谋职了,不愿意那么辛苦做餐馆,餐馆最后转手了事。
客观地说,餐馆确实是一个没有太高技术含量的行业,所以,在这个行业混的相当多是专业技能不强的,不过正因为此,也是海外华人比较容易谋生的一个手段,只要肯吃苦,一个餐馆养活一家人问题不大,第一代移民辛苦些,第二代就有更多机会去学习专业技能,将来去从事专业性的工作。不过如果第一代移民不注重孩子的教育的话,第二代也往往难以脱离那个圈子。
海外华人之间的交往其实也是按圈子来的,专业人士一个圈子,学生一个圈子,公派留学人员一个圈子,餐馆等社会服务行业的一个圈子。跨圈子的交往并不是太多,彼此不是很了解的。
October 13th, 2006 at 9:35 pm
标题:前辈言重了
我并非好高骛远,信口雌黄。但不能总是穿新鞋,走老路不是?
从您以前的帖子学到很多东西,这里一并谢过了。
October 13th, 2006 at 10:55 pm
标题:父母就是开餐馆的,和在学校期间找到餐馆门上去打工不一样
大business/小business本质是相通的,但也有区别。大的干得好,不见得能把小的也干好。反过来也一样。不同的business之间也是这样。在学校期间找工一定要有针对性,要对以后的事业真正有帮助。你说的Marvel founder的例子我不清楚,其父母怎么教育子女更不了解,没法讨论。
October 13th, 2006 at 11:00 pm
标题:在这磨牙不是浪费时间
可以让一些人少走弯路。对你这样的好同学我才觉得有必要多说几句。
October 13th, 2006 at 11:07 pm
标题:双O!别瞎起哄
商学院的人往往觉得什么都有用,什么都尝试一点,最后成了万金油。
你有时候可以输入中文,有时候只输入英文,怎么回事?
October 13th, 2006 at 11:16 pm
标题:告诉你
我的帖子用不着你说三道四。你算个什么东西?
October 14th, 2006 at 7:40 am
标题:姚明在休斯顿开的餐馆就算是主流的东西了吧。
国内的餐馆开到外滩3号,新天地的份上也够牛的。
October 14th, 2006 at 11:36 am
标题:哈哈,顶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