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与谁共舞
三年前的今天,有一个年轻人死去.
三年后的今天,这个夜晚,没有缘由,不知道为什么,就是在这个晚上,我突然想起这个人.起身上网去寻找他曾经的网页,一如所料,没有找到.网页早就被关闭了.
这个年轻人叫余健.非常反讽,他没有健康.他来自中国安徽马鞍山,生前和女友/太太沈璐,在德州达拉斯市留学,工作,生活.时光倒流,2004年初.持续关节痛淋巴肿大的余健康被确诊患有急性粒细胞白血病.病情确诊后三天,相爱多年的沈璐和余健登记结婚,以便让余健能享有全面的医疗保险.
然后就是漫长两年多,和疾病的对抗,3年前的今天,深夜里,余健去世,留给妻子父母无边的哀伤和思念.
不记得一开始怎样看到余健的网站,不过一下就被沈璐讲述的故事吸引,感动.那时余健刚刚患病,他俩刚刚结婚,沈璐刚开了这个网没多久.她在网上向大家求助,呼吁大家都去红十字会登记验血,成为骨髓捐赠人,给余健,和其他等待匹配骨隋的白血病患一个希望.每天都会上去看看余健的情况,关注他的病情发展,用药情况,验血结果,等等.也是为了这个机缘,我去美国红十字会登记,验血,加入了骨髓/干细胞库的data base.
说起来,白血病这个病,和我有非比寻常关联.
很小很小的时候,我有个小表姐,是我香港的二舅舅的第一个孩子.我从没见过她,不过据说这小女孩长得非常漂亮乖巧,聪明伶俐,小小年纪就弹手好钢琴,会跳芭蕾舞,还特懂事听话.不幸在这孩子念幼儿园的时候就患上了急性白血病.本来香港那时候的医疗条件比大陆要好很多,可惜我舅舅当时是所谓的”侨领”,和家乡政府关系密切.这边的官员听说此事,坚持要舅舅把女儿带回广州中山医学院用中医药医治.
据说如果按照传统西医的治疗方法,这孩子是可以维持得久一点.不过回了大陆以后,医生给停止了所有西医西药治疗,光给孩子吃中药,扎针,孩子很快就不行了.据妈妈说,那是个晨光熹微的清早,这孩子吐了最后一大口鲜血,就在舅舅的怀里死去.可怜我的舅妈,当时怀着他们第二个孩子,舅舅坚持她得留在香港,连女儿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.
听到这个故事时,我还非常幼小.内心对死亡,疾病,有着莫名的恐惧感,无法理解一个人就那样死拉?消失了就永远不再回来了?妈妈说死就象睡着了觉一样,可是这沉沉的永恒的睡眠中没有梦.
于是心里对舅舅和舅妈充满了说不出的同情,与愧怍.
最近几年,我在追踪另外一个网站,新加坡的中国留学生(?)林飞,2004年患上了白血病.他女朋友,兔猫,一个坚强勇敢忠诚大爱的女孩子,不离不弃,照顾他生活,陪伴他治疗,还为他建立了这个网站: http://www1.tianyablog.com/blogger/view_blog.asp?BlogName=clementine. 一路关注林飞和兔猫,偶尔也会就自己知道的某些专业问题,和兔猫联络,交流.深深被兔猫的坚持和信念感动.
事实上,林飞最近情况很不好,兔猫从6月27号星期五开始就没有更新了.理智的想,应该做好思想准备.不过兔猫说起话来,总是那么平静镇定,不惊不乍.不知道这个女孩子内心有一种怎么样的爱,力量,和信念在支持着她,不间断的做她相信是对的,应该做的一切.
在这也长也短的这一生中,我们无法选择与谁共舞,健康还是疾病,顺境还是逆境.不过我们可以选择对待自己和他人境遇的态度和方法.
人,其实,是生而不平等的.有时难免嗟叹自己命运不济.不过假如张大双眼,敞开心胸,看看周遭,普天之下受苦受难的众生,除了感恩,还有悲悯. 惭愧自己得到如此之多,被命运如此厚爱;怜悯那些匮乏的,疼痛的,失落的,受伤的,被折磨的生命.因此,在自己所能够的范围内,尽力给出很多很多的爱和帮助,给身边的人,给世上我的手,和心,所能够触及到的生灵.
谨以此文,纪念天上的余健,祝福沈璐,林飞,兔猫,和千千万万需要我们的爱,祝福,关注,和帮助扶持的人们.
珊瑚礁 于美国太平洋时间, 2008年6月29日深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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